·么或·

梦里的银河,掠过三百六十五种月色

恒星的湮灭十五

『窗口惊慌』

    不知何时开始,她开始变得越来越慌张,本来她总是爱在课间时候坐在窗台上,或者靠着墙往外望,可是如今,她变得不知为何突然对窗户有了恐惧。

  她开始远离窗边,连平时从走廊经过都走的快了起来,并尽可能远离有窗户的一侧。

  最初我以为,她是为了避开下课时来来往往的人流,直到有一天,她被一群玩闹的男生撞开,整个人趴在了窗台上,我刚要去扶她,她却像是一个火箭炮一样扑到我怀里。

  “快,快带我离开这边。”

  她颤抖着说出这句话时,整张脸苍白的吓人,还有着细细密密的汗水,眼神像是一条流浪狗一样湿漉漉的,眼带乞求,无比可怜。

  我慌慌张张的将她拉到医务室门口,扯谎跟医生说她不舒服,要在这里休息。许是她病态的脸色让医生信服,终究是让我们留下来休息,并且跟我们的老师请了假。

  “夏天,你到底,怎么了。”我摸着她被汗水弄湿的头发,心里突然隐隐的不好的预感。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靠着床上的枕头,半坐着,手紧紧抓着床边的护栏,一脸惊慌失措,眼泪突然就大颗大颗的就掉下来,嘴唇被抿的死死的。

  我看她手背青筋都因为用力而突了出来,突然就觉得恐惧。“你,为什么,对窗户……”我迟疑着,试探着看着她,说了几个字,不忍心问下去,就没了声音。

  “楚,我不知道,我看着窗户,我就想跳,我害怕,我不想死,可是,可是总是不自觉就想跳下去,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不想死的,我不想死的……”她因为哭,声音哑哑的,因为抽噎,说话断断续续,可说出来的话,让我越来越害怕。

  我们现在高二,教室在四楼,因为教室会有黑板什么的,每层将近两米二,四楼……如果从窗户跳下去的话,人必死无疑。

  我看她看着窗户,眼睛琥珀色透光,空洞的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时不时眼泪留下来,感觉她像是在流失自己的生命,我突然有一种她要随时消失的感觉,我猛然抓住她的手腕,她整个人猛地一抖,宛如一只惊弓之鸟。

  “你这样……多久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总是,总是听见有人喊我,不管,不管是在人来人往走廊,还是根本没有人的操场,每天,每天……有人喊我名字,像是,像是在抓贼……不断有人窗户那儿在叫我……我不想的……我害怕……”她反手抓住我的手,仿佛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惶惶不安。“楚,我该怎么办,我,我是不是……疯掉了……”

  我抱住她。“没有没有,天天怎么可能疯掉呢,天天最好了,只不过是你压力大了,心态不太好而已,天天特别好……”

  她慢慢睡了,我却慢慢哭了,嘱咐校医阿姨照顾好她,我去给她打饭,走出来,慢慢走远,等到夏天终于听不到的地方,我忍不住的痛苦。

  “孩子……”

  有人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我慌的擦了擦眼泪抬头,是夏天的班主任晴老师。

  “晴老、老师……”我一看到是晴老师,又忍不住哭了,忍不住的哽咽。

  “别哭别哭……老师都知道,老师都知道……”晴老师哄着我,可是她自己眼睛都红了。

  到现在我才知道,夏天跟我说她没有家了的那天,是她从家里搬出来的第一天,她母亲,就是那个冷艳恶毒的女人,给她买了套小房子,就在她班主任晴老师她家楼下,每个月固定给晴老师卡里打她的生活费,让晴老师照顾她生活,就再也没管过她了,她的父亲有心关心她,却碍于她母亲对她极其失望的态度,只是给晴老师打电话让多照看一下,而后渐渐的去看过她几次就没有去过了,而且第二个孩子,还需要他们照顾……

  晴老师她有一次晚上出去倒垃圾,往回走的时候发现夏天房间灯亮着,她站在窗户口,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吓得她立刻就跑上去拍门,结果一大开门就看见夏天胳膊上血淋淋的,而且开门的一瞬间,就看到一把刀哐叽就掉地上了,然后就看到夏天冲着她笑了一下,笑着笑着,就哭了。

  “我赢了,它叫不了我了,晴老师……救救我……”

  晴老师立刻把她老公晏老师喊下来,连夜把夏天送去了医院,她割伤了自己的右小臂,伤口很深,晴老师那天晚上在抢救室门口打了一晚上电话,夏天的父亲的,母亲的……打到最后,打的两个人手机都关机了,而后只给晴老师发了一条短信,说需要钱的话,具体说数字,隔天会打钱过来。

  晴老师这时候才知道,她父母为了儿子上好的双语幼儿园,今天已经搬完家,不在这个城市了,没来见她,只是发了一条很简单的信息,而后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就没有了下文,连电话都没打……

  晴老师和她丈夫简直气到不行,却又没办法去管,夏天的父母没有虐待她,只是忽视她,没有照顾她,但是生活费足够支撑她很好的活下去,可是,一个孩子的心理的需求怎么办,亲情是纽带,可是各种各样的因由却让这世上最亲的关系渐渐疏远……

  夏天的情况日以渐日的消极,她为了不让别人担心,努力的让自己在人前还是最开始我认识她时那个开朗活泼的孩子,和正常的其他外向的同学一样,爱说,爱闹,甚至开玩笑,努力克制自己对窗户的反应,对于那些幻听努力装作不存在。

  可是等人都走了,放学了,剩下她一个人时候,我就会看见,当她脱下校服,那些被长袖校服遮挡住的越来越多的伤口、疤痕,那些她认为不可见天日的创伤,才会被允许在寂静无人的夜里、回家的路上暴露出来,透口气。

  可是,她呢……

  她心里那些伤口,何时才有晒在日光下,透口气,然后渐渐好起来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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