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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银河,掠过三百六十五种月色

10回归逍遥

    陆压道君在白发符催动时便察觉到荆歌的严重伤势,掐指一算,荆歌已经遇见她命中有因果之人,无性命之忧了。但是陆压道君却仍旧有些担忧,因为他始终无法察觉出她在何处,只能作罢,把其安全的消息带去了青丘,让他们也少些内疚。直至不周山上,凌霜上神荡涯的书信落到了他的案头。

  陆压道君仰卧在榻上,用指尖随意捏起那信笺轻轻一抖,瞄了一眼便哈哈大笑起来,而后一甩手走,直接将信笺糊在了用法术牵引着一堆案宗刚刚飘落到昭明殿中的驳骨脸上。驳骨牵引着的案宗瞬间随着他的一个不稳,散落了一地。驳骨温润笑意顿时带上了一丝杀气,他伸出手狠狠揭下信笺,笑着盯着陆压道君。

  “师父,您能解释一下,这是在干什么吗。”驳骨抖了抖那信笺,声音如常,但传到陆压道君耳朵里莫名增添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哎哎哎,你别一脸要谋杀亲师的模样成吗。”陆压道君被他盯的发毛,连忙一浮尘一甩将信笺从驳骨手中脱出,而后让它展平飘浮至驳骨眼前。

  “这是……”驳骨的温润的面庞有了一丝碎裂。

  驳骨刚要伸手拿过信笺,信笺却被殿中突然出现白芷一手夺去。

  “是丫头?!丫头找见了!!这书信来源准确吗?!!!”白芷快速浏览过去。“还有阿烧,阿烧他也……”

  “不周山,不周山,那里是虚空的边界。”驳骨沉吟。“我早该想到的……”

  “好了好了,你们俩个,去把小幺儿他们接回来吧。”陆压道君冲他们扬了扬手,将信笺中附带的传阵符抛给他们。“小幺儿她的伤有点重,不然……我留给她的那平安发结也不会触发了。”

  “是,师父。”驳骨和白芷闻言冷静了下来,接过符立刻催动灵力将其点燃,而后慢慢消失在昭明殿中。

  “恭迎道君。”一将士在传阵点望见逐渐显现的两个身影,抱拳道。“上神已经在恭候二位了。”

  “劳烦了。”驳骨拉住冲动想问荆歌何处的白芷回道。

  “请随我来。”将士带着他们穿过驻地,停在泣雨殿门前。“上神,道仙已到。”

  “师兄。”荆歌赤着脚从殿中奔出,扑进了驳骨怀中,沙哑的声音让驳骨面色一冷,而后荆歌从驳骨怀中探出小脑袋,冲着白芷挥挥小手,小小声向白芷。“小白,你伤怎么样了。”

  “丫头,你?!”白芷一步冲上前,撩起她白的透明的长发语气都激动的有些抖。“你伤到本元了……”

  “怎么还是这么调皮。”驳骨皱起了眉头,轻轻包裹住她有些冰凉的小脚。

  “二位道君莫要惊慌,她暂无性命之忧。”荡涯从殿中追着荆歌走了出来,冲着驳骨和白芷说。

  炎潆随其后而来,面容半掩,手上还拎着荆歌未穿的绸袜,与驳骨和白芷轻轻点了点头,轻挑的眯了眯眼睛,而后上前为抖着小脚丫的荆歌穿好,便回身立于驳骨身后,冲着白芷摊手一笑,密语道。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呀小白,活蹦乱跳的。”

  “你给我闭嘴。”本还想关心两句的白芷顿时咬牙切齿起来,手却不动声色去探炎潆的脉,惊讶的抬眸。“你……”

  “嘘,秘密,回去再说。”炎潆单挑眉低语。

  白芷看着驳骨探究过来的眼色,便摇了摇头。

  “见过凌霜上神。”驳骨拍了拍荆歌的脊背,向荡涯致谢。“荆歌给上神添麻烦了,逍遥境散漫了些,行为无状,烦请见谅。”

  “阿涯才不会介意。”荆歌扬起清冷的小脸,骄傲的绽出一个难得的笑脸,伸出小手抓住荡涯随风飘扬而起的长长的发带。

  荡涯一笑,揉了揉她的长发,而后对驳骨正色道。“二位道君还是带她尽快回去调养为好,不周山之地虽无阴煞之气,但处于地府之上,阳日不足之地,对她来说仍旧太过阴冷。”

  “上神之情,逍遥境承了。”驳骨微礼。“日后若有事,定当尽力而为。”

  “客气了。”荡涯笑着摆了摆手,望见炎潆的示意,便手在身后对驳骨轻轻打了一个暗示。“我与她……有缘。”

  驳骨将怀中荆歌交给白芷,白芷微微点头,而后在荆歌背后轻轻一探穴,将荆歌不知不觉的让她陷入沉眠,封锁五识,休养本元调理生息。

  “凌霜上神有何事告知。”驳骨脱下身上的披风回身将荆歌裹好,而后说道。

  “我知晓凭借逍遥境的地位和能力,能护住她,但我还有一句话想要说在前头。”荡涯笑意消散,正色道。“她的身份我想陆压道君他会略知一二,他的隐瞒我想他有自己的思量,但女娲那一方的动作我想他也不会不知。”

  荡涯唤出诛焰棱刺,上面残存的灵识正是女娲座下护法白曬,上面的杀意显露无疑,荡涯幻化出一霜花将那抹灵识冻结成一块冰晶交于驳骨手中。

  “本上神这既是提醒,也是警告。”荡涯冷厉的看向驳骨。“若再有个万一,逍遥境不再安全,我这不周山之地将随时是她的归处,我会拼死护其周全。”

  “那上神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驳骨淡然受了荡涯的审视,而后行了一礼。

  “但愿如此。”荡涯垂眸,伸出手抚过荆歌的细腕,留下了一小小的霜花印记。“只要她不在我身边,我对谁都无法放心,更何况,九重天之上,心怀鬼胎之人多的数不胜数……”

  “上神多虑了。”驳骨轻应道。“本君失礼了,先行告辞,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荡涯看着他们消失在不周山。

  待驳骨、炎潆与白芷护着昏睡中的荆歌踏入逍遥境,落在逸虹亭中时,苏木、玄参和空青立刻迎了上来。

  “荆儿怎么样。”苏木和玄参合声说。

  “她的头发……”空青刚靠近,看到披风中露出的一点荆歌几缕长长的白发。“快抱去昭明殿,师父已经在等着了。”

  驳骨点了点头,白芷裹紧了怀中荆歌,几人凌风而起直奔昭明殿而去,空青在炎潆身后,轻扯了下他,递给他一固元丹。

  “你虽看着毫发无伤,但,查询下灵元本根,别落下什么隐患。”空青清冷的声线似乎带上了一点温度。

  炎潆微微一楞,笑着接了过来,而后轻轻拍了拍空青的手。“让你担心了。”

  “谁担心了。”空青小声反驳,反手拍掉了他的手,飞身追上师兄弟。

  炎潆笑眯了眼,紧随而去。

  陆压道君散漫地坐在昭明殿的阶前,面前的雕石台空无一物,阳光铺洒在石台上,反射出了点点银光,如同盛日下的波光,似还存在着涟漪在石台中心荡漾开去。

  驳骨几个人从远处飞来落在陆压道君前,白芷刚要开口,却被空青扯了扯衣袖。陆压道君闭着眼,挥了挥浮尘,昭明殿四周立刻生出结界。石台之上阴阳之鱼缓缓游动合成太极八卦之阵。

  荆歌从白芷怀中飘出,缓缓落在石台上,石台上的光如水般将她包裹起来。

  “师父……”

  陆压道君睁开眼,盘腿腾空而起,驳骨等五人见阵立刻行礼于地,阴阳八卦,五行之源,万物自始。

  “还不归位。”陆压道君厉声朝驳骨他们说,八卦之阵隐隐约约浮出金勾四木五重连阵。

  “吾本梧桐,万木归宗,草木之灵,天地长情!”驳骨唤出战戟墨阳,飞身落于木之点中,战戟墨阳直刺入木之阵眼中。

  “吾本林(山)风,蕴于谷空,游于林涧,浩然长清!”苏木与玄参合音说道,而后飞身而起,苏木召出鸳鸯钺陌神,玄参召出双锏破混,二人各立于一木之阵将武器刺进阵眼之中。

  “吾为灵狸,成于仙地,山海相契,日月皓凌!”白芷唤出渊虹剑,掠过去直刺最后一木之阵眼。

  顿时,光辉大盛,将荆歌包裹在其中,她的身体渐渐渗出黑色如墨般的烟气。

  “空青!定金阵!”陆压道君于空中厉声说道。

  “道规戒灵,金石蕴生,肃杀阴翳,敛藏正风。”空青闻声立刻腾云而起,手轻轻一抬,弓箭凌云即刻出现在手中,空青捏一丝阳光为箭,直扎入金之阵眼中。

  “木本灵源,万物从生,金之盛者,敛于元中。”陆压道君缓缓搅动着浮尘,光辉逐渐趋散了飘浮出的黑色阴煞气团。

  日光极盛之时,于阵外的炎潆身上的圣兽之纹突然如深烙一般在他身上燃烧起来,炎潆被烧痛出声,口中吼出却是如鸣钟般的兽吟。与此同时,荆歌身周的金光化为金线一般,织成图腾缠绕在她的后颈及背,没入了皮肤当中,在盛日光的照耀下时隐时现,一头白发也恢复了曾如墨般的模样,而炎潆也晕厥了过去。

  空青目光一凛,抽掉发带将炎潆轻缠住,安放在地上。而此刻,荆歌身周的日光与阴煞污浊随陆压道君一抖浮尘渐渐散去,荆歌身形下落,玉石台顿时化为一堆齑粉,在渐西沉的日光里闪烁残留的光晶。

  驳骨立即收回战戟墨阳,将荆歌卷入怀中,空青则立刻飞身落在炎潆身畔。

  “师父……”空青唤道。“阿烧他……”

  “日沉西山,万兽归焉。”陆压道君笑着一抖浮尘。“此劫看来是他们二人之幸啊。”

  天际西沉的日光铺洒,有无数光点沉没在炎潆的身体里,原本的灵体,渐渐生出血肉经络与骨骼来。

  “这……”

  空青难得惊讶起来,其余人也都聚了过来。

  却未曾料想,天色骤变,墨云凝积,雷声乍起,雷光紫辉与银色相绞,压人之势层层威逼,直叫人喘不过气。

  “是玄仙劫和兽神斩!”驳骨一声惊呼,空青几人闻言面色惊慌的微微扭曲。

  “是荆歌和炎潆!”陆压道君看着顿住的徒儿,厉声道。“楞着干什么,快护法!!”

  而后陆压道君于地画一阵牢,命驳骨几人将荆歌与炎潆背靠背于其中,率驳骨几人盘膝而坐,双手结印。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大道其行,天地周正,阴阳起始,八卦凌形。”

  玄参、苏木双生子凝气成形,护于荆歌与荆歌身形上空。驳骨与空青护于二人身前,凝神于阵中,护住两人元神,白芷聚一药灵,随时以应不时之需。

  九重天之上的雷劫,秉万钧之势而下,携可劈山岳之能,紫光银辉兵分两路,直刺阵中。三重雷劫,锤炼三生,凡胎肉泥,遥已成空,仙路神封,皆为馈赠,道象既成,万物归宗。

  炎潆与荆歌似有所感,纵使天雷使他们伤透见骨,也在用潜意识相抗,荆歌与炎潆在意识中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地府之底,以肉身煎熬于万千业火之中,荆歌拽着炎潆,在意识的沟壑中上攀,所触皆为刀刃炙石,二人不久便身上多处皮开肉绽,骨裂流髓,时不时有烈火烧透皮肉,二人感觉仿佛那火是直接灼烧在魂魄上的,无数双手在他们身后,妄图将他们拖下深渊,他们眼前一片血色,只是咬紧牙关,绝不堕落其中……

  “肉身苦凡胎,髓骨泞尘埃,魂魄还复来,仙神封道哉。”陆压道君笑望着二人,点了点头。

  雷劫终于结束了,荆歌与炎潆也似乎终于攀到了曙光中,积云皆散,唯有落霞余辉渐渐昏黄着世间。炎潆与荆歌沐于光中,身上一切伤缓缓合愈,衣衫如新。驳骨几人上前,将荆歌和炎潆两人扶起。

  “先将他们送进昭明殿,等他们醒了,为师有话要对你们说。”陆压道君收敛了,难得严肃了些。

  “是。”驳骨几人回应。

  荆歌于沉眠中,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在天地间如尘埃般飘游,身下传来浩远的兽吟将她围绕其中,而后那兽携云而来,化为人身,是炎潆,炎潆将她抱在怀中,世界渐渐以她的身体分成阴阳两界,她能感觉到,身下的阴暗中有人凝视着自己的背影,那是双如墨般温敛的眸子,却无法看清他的样子,而后眼中一片腥红,整个天地似乎都沁出了血来,炎潆将她推入霞光,落入黑暗中,血色吞噬了炎潆,也淹没了那双眼睛……

  待月悬中空,嫦娥抚兔的倩影隐约可见时,炎潆与荆歌几乎同时惊醒了过来,他们对视,都发觉了对方眼中的惊恐尚有余温。

  “你们醒了。”白芷带着一个端着摆了两碗药案子的散修,从门外走了进来,让散修将药放在放在正厅的榻桌上,而后朝客室中已起身的二人说。“快过来将药喝了,师父在等我们。”

  “怎么了吗。”荆歌开口问道。

  “问他倒不如直接问我好了。”陆压道君把玩着两个不知从哪来的核桃,走进来坐于榻上漫不经心的说。“可是做梦了?”

  “是。”荆歌和炎潆应道,而后起身,将榻桌上的药端到一旁喝了,让候在一旁的散修收了下去。

  “都过来吧。”陆压道君随手点了点荆歌腰间的道牌传音到。

  不久,驳骨等人便陆续到了昭明殿中,陆压道君待他们都进来殿中后,一抖浮尘,将门缓缓闭合,将结界升起,避免隔墙有耳,他人异心。

  “今日所说的一切,你们在此处听过了,就莫要于别处提起。”陆压道君压下浮尘,沉声说。“关乎荆歌身世和炎潆之事。”

  “是。”

  “炎潆,将面具拿下来吧。”陆压道君有些玩味的对炎潆说。

  “是。”炎潆应声揭开脸上薄如蝉翼的面具,俊朗的面容配上他那双魅惑的眼睛,显得有些邪媚。

  “阿烧你居然是邪族之子炎潆!”白芷率先沉不住气。

  “你小子不讲义气!”苏木和玄参冲过去挟制住炎潆。“瞒我们这么久。”

  “那个,师姐,师兄……”荆歌无奈的看着纠缠一团的几人。“是我让炎潆隐瞒身份的,必竟邪族已经……谨慎些总是好的。”

  “荆歌的思虑是对的,九界皆晓邪族现只存活对天帝有救命之恩的子苓,而且因为子苓曾经……她现正在逍遥境门下为一散修,炎潆身份确实不宜暴露。”驳骨没有一点惊诧的分析道。

  “那当初究竟是……”空青问出关键。

  炎潆看向荆歌,荆歌对着他点了点头,炎潆便细细讲了来龙去脉,众人沉默了。

  可白芷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问。“可阿烧你的灵体,怎么是兽灵,而且历的劫居然是神兽级别的兽神斩。”

  “可能是因为青丘凶兽之祸乱,他以灵献祭,以当初从我这儿借的那一丝心口血肉为契,甘愿认我为主,成为我守护之灵。”荆歌看着炎潆目光中满是愧意。

  “我心甘情愿。”炎潆伸手,揉了揉长发,笑了。“因为你值得。”

  “用术居然可以成为守护兽灵。”白芷讶然。

  “此术乃是邪族秘术。”陆压道君淡淡道。“至于为何是兽灵,只能说关于邪族是圣兽太阴幽冥和太阳烛照之后的传说果真所言不虚,根据雷劫和炎潆身上浮现的兽纹来看,炎潆恐怕就是太阳烛照转世的本灵了。”

  “那按理说相应的太阴幽冥也应该出世了,现下邪族只有两个幸存者,既然炎潆是太阳烛照,那太阴幽冥该不会是……”苏木、玄参合音说道。

  “是子苓。”炎潆深吸一口气,缓缓叹息。“吾族圣书亦在她身上。”

  “自荆歌成历然兮道成道仙那日后,我便开始试探她了,是我疏忽了,我没有想到,天帝的一抹神识会霸道到这种地步,天帝的神识在渐渐压迫她的魂魄,她本人应是沉睡在身体深处了。”陆压道君说道。“要尽快寻找机会,剔除天帝的那抹神识,或者将子苓的魂魄以灵体方式剥离肉体,但最麻烦的,也就是这一点……”

  “那抹神识已经脱离了天帝,独立成灵,但逍遥境道碑铭刻门生是子苓之灵为魂印……”空青闭目回想,而后说道。“真正的子苓应被压制到了身体深处,但仍被其利用,原因应该是在逍遥境中无魔灵立足之地,所以只能等待一个在外界,子苓能暂时压制住这抹已成魔灵的神识的机会才好动手。”

  “那就只能等了。”苏木,玄参一齐叹了口气。

  “那关于身世……”白芷问道。

  “炎潆与子苓,邪族与荆歌,你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我仅知晓一二,至今仍就有许多未解之事。”陆压道君轻轻叹息。“上古之事始于八卦之前,天道之初,除了亲历此事的女娲和其兄伏羲一脉,已无人知晓当时的情形到底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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