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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银河,掠过三百六十五种月色

11关于身世

    “所以关于荆歌的身世和邪族族史,我们就可能没有求得真相的可能了吗。”白芷恹恹道。

  “不,我们还是有机会知晓的。”苏木和玄参同声说,而后笑着看着荆歌和炎潆。“只要炎潆与荆歌还在,我们便有的是机会,时光会流逝,物销人易非,记忆的陈封总有一天会因松动而被揭开,真相总会裸露出来,我们要做的,只有等就可以了。”

  “我们有时间,可是早已有人按耐不住了。”驳骨眉头皱起,从灵境中取出凌霜上神荡涯交与他的那个冰晶。“女娲座下的白曬已经开始要对荆儿动手了,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知晓一切实情,知己知彼,我等不主动战袭,但也不能失了先机。”

  “其实,小幺儿和炎潆已经获取了一些昭示了。”陆压道君笑言。

  荆歌和炎潆诧异的望向对方,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是……”

  “就是你们的梦境。”陆压道君拿起案上的茶,轻抿了一口。“小幺儿,炎潆,你们历劫后所做之梦名为往喻,许是前尘,许是未来,皆于梦中有所昭现。”

  “快说说,梦见了什么。”白芷闻言催促道。

  炎潆看了看荆歌,而后缓缓说出了梦中所见。

  “这……”苏木、玄参忽地灵光一闪。“像是记忆啊。”

  “不尽然,梦境所见,小幺儿与炎潆应是一直相伴彼此的,但是因为一些事,阿烧他……”空青望向炎潆。

  “荆儿身分阴阳,以混沌分离之情况来看,阴黑之地不就是如今地府之底……”玄参接言。

  “那阿烧他落入的,便是邪族曾镇守之域——鬼绝之地,邪族从中诞生,独存浊骨,世代相承的苦守于此地……”苏木分析道。

  “唯有族长与祭司相承的血脉界限才能知晓的邪族之史、古神之喻,并且我族深居简出,私自出去会有非常严厉的惩罚,我自小便觉得我族是对于外界深有顾忌的……”炎潆忽尔接言。

  “也许,邪族顾忌的,便是女娲一脉……”驳骨思索道。“这是为何。”

  “邪,古音为‘琊’,其为琅琊古地之谓,据传琅琊之东的海,为长庚之星每日起落之地,上古有书载,曾有昏时长庚入月,日现启明离光之奇事,此一阴一阳谓之道相,圣兽乃是此道相的化身。”陆压道君缓缓而言。“由此看来,邪族乃是圣兽后人,这也许就是他们顾忌女娲一脉的原因吧。”

  “梦境中还有一个人……”荆歌闭目回想,从黑暗深处望着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睛很熟悉,很温柔……”

  “这个人,许是上古之前,与你相关之人。”陆压道君回答。“看来地府之底在成形之前隐藏着许多世人所不知之事啊……”

  “师父,您知晓关于我的事么,在我入轮回之前。”荆歌上前,扯了扯陆压道君的衣袖。

  “当初,女娲与伏羲诞于天地之中,但后来女娲怜万物寂寞,取土以造人,不知为何,伏羲却因此事与女娲决裂,入了道门,开八卦,辟道法,待将所学尽授众生之后,便隐于昆山,不问世间事。此事后不久,女娲怀抱一灵求于元始天尊门下,跪求于其门前百年,而后伏羲同求于门下,元始天尊才终于应了其所托,取了女娲余生中一半寿命,塑此灵血肉骨脉,封其记忆,但此事后伏羲也以身镇万物,归于尘泥,并以此为祭创立了地府轮回,此后,元始天尊便将此灵送入轮回。我曾好奇问于那老儿,但他三缄其口,我便罢了。”陆压道君语气暗隐着叹息。“此灵应该就是小幺儿了,但其中曲折因那老儿刻意隐瞒,已是无人知晓了,但我总有感应,觉得应与女娲和伏羲决裂有关。”

  “那关于圣兽呢?”荆歌回头看了看炎潆,缓缓问道。“空镜中女娲追杀我,阿烧已经不在我身旁了……难道是因为女娲追杀,阿烧才……”

  “女娲与伏羲……乃是天地人、兽之始,圣兽与其不能相抗,有天生的神格界限的压制,它们的结局……可以想见。”陆压道君轻轻摇头。“但如今,看炎潆的模样,天道果然为圣兽一脉留了生机与后路,纵使天帝诛邪,但炎潆与子苓还活着,圣兽一脉亦有觉醒之日了。”

  “女娲一脉为何行事如此狠绝?!”白芷愤愤不平。“当初空镜中显现女娲对丫头的追杀,和如今白曬的动作,纵使最后丫头被送入轮回,但杀意可是真真的,而且居然一直到了今天。”

  “荆儿她三世为人,数世为木为兽,贪嗔痴皆销于尘世,地府之簿未曾过其犯过可被天道灭之的罪过。”空青轻捻差指尖。

  “若为私怨,女娲也不会跪于元始天尊门下祈求百年。”玄参皱眉看向自家姐姐。

  “也不至于将逝之时委托于师父。”苏木亦皱着眉头。

  “所以……极有可能是女娲做了什么……”白芷低头思索。“而后她后悔了。”

  “而且……”炎潆突然想到了什么。

  “阿烧你想到什么了。”荆歌似有所感的望向他。

  “若女娲至临终之时仍存杀意,那承女娲救命之恩的及巳的行为算的上是完全背离了女娲的心意。”炎潆拍了拍荆歌的头。“你为人时最后一世,他化身东宫太子,为你除三尸最后一尸送你入仙途。而且,据凌霜上神所说,及巳与白曬二人曾起争执不欢而散,也许……”

  “也许如今的杀意是白曬的固执己见,并非女娲之命。”陆压道君缓缓道。“如今女娲已逝,其座下之人皆以白曬与滕蛇为首,滕蛇温润守礼,本性恬淡,擅儒治学,以德行天地,而白曬以武见长,行事雷厉风行,但她对天下众生极为看重,愿为苍生不择手段,也因此与他人结怨不少。”

  “看来,白曬是因为什么事,才处处对荆歌妄欲杀之后快。”驳骨分析道。“荆儿的身世是关键。”

  “女娲一脉不可不防,但其他人亦不可掉以轻心。”白芷突然说道,而后看了一眼驳骨与炎潆。“除了魔灵占身的子苓,还有他人,凌霜上神提醒过,九重天之上,多的是有人心怀鬼胎。”

  “这九重天上的风云,从未停息过。”陆压道君甩了甩浮尘,叹息。“小幺儿的身世,必须查清,只有知晓一切方可有备无患。”

  “是。”

  “一切需暗中进行,切不可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陆压道君沉声道。“今日之事,切不可外言。否则后患无穷,逍遥境便宁无宁日了。”

  “弟子明白。”

  皓月当空,子苓听闻荆歌被寻了回来,煎熬着挨到了道堂下学,子苓随着众道修告辞了道师,便匆匆前去了昭明殿口。

  子苓抱着一坛药液,作势因故路过,缓缓从廊道转了过来,远远望见一个总是会在境中廊道上遇见的、她为探听消息而刻意交好的一个仙侍,子苓眸色一转,在即将走到昭明殿院口时,装作忽然发现什么的样子,扬起小脸满是娇憨眸色里充斥了天真的好奇与疑惑。

  “朗云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啊。”子苓缓缓站定,歪着头,很可爱的模样。“今日你们怎么到这里当差了,不是平时都在廊道的巡逻当差的吗。”

  “今日掌事说荆歌师姐刚刚被寻回来,道君要为其调理伤亏,且道君说与驳骨师兄他们有要事相商,便令我们戍守于此,免得有人冲撞进去,有所误伤。”朗云闻言,将掌事公告之言说给她。“此事已经被掌事下发到各处道师通知各仙修了,怎么,难道子苓你还不知道吗。”

  “我刚刚下学,而后帮忙取药液,就没留意道师之后说的了……”子苓傻笑了一下。

  朗云和其他仙侍看她这模样对视了一下,摇了摇头也笑了。

  “你呀,可别总冒冒失失的。”朗云说道。“最近行事细致些,小心无大错。”

  “嗯!”子苓点头。“那我先去做事了,朗云哥哥也要好好当差哦。”

  告别了朗云,一转身子苓就卸下了伪装,天真笑容瞬间阴沉了下去。“怎么又是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她下意识收紧了手,指甲在药坛上留下了浅淡的刮痕。

  子苓将幻化出的药坛散去,便往回走去,她外出略久了再不回去会被管事的道师怪罪,子苓远远望着被如水玉般的结界禁起的昭明殿,她边走边垂眸思虑。

  “再为她疗伤和议事也不必用如此严谨的守卫与结界,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兴师动众的。”子苓暗自想道。“掉进虚空还能回来,真不知是运气还是心机……”

  子苓指尖一翻,三只小小的黑色纸蝶依次顺着廊道上雕花柱的影子,朝着昭明殿的三个守卫松散的墙角边门飞了过去。

  殊不知她放出纸蝶的动作,尽数收进了跟在她身后的人眼中,那人伸出手,轻轻化出三个小小的幻境结界,将三只纸蝶成晶卷入袖中。

  “六鸦,现在你治下居然松懈到如此地步了。”这是一名妖艳的女子,她边轻声念叨着边抬起一只涂红蔻丹的纤细小手,轻轻点了点左耳畔的青蛇,轻笑道。“小青,你说对不对,这些小东西,应该是能管他换一盒好茶了吧。”

  女子拿下随手插在盘发上的烟杆,轻啜了一口,而后缓缓走到昭明殿外的影墙边,腰肢软软的靠上去,用烟斗在墙砖上轻磕了磕。

  “是谁!报上名来!”守卫仙侍闻声一惊,提起长枪直刺过去。

  “当班的小哥,不要这么凶嘛。”女子一转手腕,用烟杆轻巧的挡开,顺手轻抚过他们的面颊,转瞬便从灵境中唤出一道牌,呼出一息灵气将其悬空,而后足尖落地一转身,将烟杆插在发髫上,任由耳畔的青赤两蛇朝其缠绕,只见她微微伏了一伏礼,而后闪身凑到一仙侍耳边,低音说。“妾身名唤雨师妾,可否去帮妾身通传一声,妾身可还等着跟你们道君讨荼吃呢,是吧,朗云,不,应该称你为药师神将,是白芷那小娃派出来的吧。”

  “原来是雨师国的大人。”朗云闻言顿了一下,眼色一沉,抬手拿过悬空的道牌,仔细看了看,而后将它交还过去,借此退后一步,拉开了与女子的距离,脸上与子苓相见时截然不同的沉静。“大人果真好眼力,陆压道君大人已经在殿中恭候您了,请您快进去吧。”

  “你果真是和白芷那小娃一样无趣。”雨师妾轻叹一声,将发髫上的烟杆再次拿下来,用烟斗轻点了一下道牌,人便于原地渐渐消失,只剩下她吐息出的一缕烟气。

  朗云仔细探查了一下四周,确认她是真的进入了昭明殿结界中,没有像往常一样假意离开而后恶作剧地突然出现调戏人,这才真真切切的松了一口气,又恢复平日与他人相处模样,拍了拍一起当值的看雨师妾有些被迷惑的仙侍,继续当差。

  雨师妾进入了昭明殿中,陆压道君一碗茶便稳稳地飘进了她手中,她就近轻轻倚在一桌上,指尖轻轻划开盖碗,嗅了嗅上腾着的浓郁香气,轻叹一声笑道。“六鸦,你可是知道了我刚则做了什么事才用这松泊香片收买我的?”

  “哦?是吗?我可不知你这小妖女又作弄出了什么妖娥子。”陆压道君掸了掸衣衫起了身,丝毫不起一丝好奇之意。“我只是觉得东海距离本君逍遥境路途遥远,怜惜你的辛苦,才递你一碗好茶,免得你骤然离了水,真身的老鳞干枯,显得皮肤不好。”

  “老鸟,你是不是舌头又不想要了。”雨师妾笑望着陆压道君,手中显现出一把冒着极寒之气的匕首,她拿着它的手状似散漫的一甩一甩,匕首缓慢在空中划着圈,仿佛下一刻就将直刺过去。

  驳骨几人都被那匕首寒气齐齐逼退一步。

  “你怎么还是这么不讲道理啊。”陆压道君故作委屈。

  “你不也是数年如一日的泼皮无赖吗,有什么问题。”雨师妾将那几个用结界冻结的纸蝶唤出来,让它们飘浮在半空中用匕首刃尖挑弄着。“我也真是觉得有趣才起了兴致,搜罗来了这些个小东西,若你觉得无所谓,那我就把结界戳破了哦~我觉得这些小东西若是被放出来,一定有人会觉得很有趣。”

  雨师妾一笑,默念破界之诀,困住纸蝶的结界像泡泡一样变大变薄了起来,那纸蝶也扑腾个不停,似乎下一刻泡泡般的结界就将破掉。

  “啧啧啧,还是这么没耐心。”陆压道君从灵境中唤出一檀香木盒。“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你这小心机怎么还是这么多。”

  “没这些小心机,我怎么勾搭我喜欢的男人呢~”雨师妾笑着收了匕首,将那几个用结界困住的纸蝶一挥手甩了过去,直冲向陆压道君的面门。“好用就好。”

  “这个可不是为了这些个小东西。”陆压道君朝着那几个小东西用浮尘一卷,转身扔进了驳骨怀中,而后将那沉檀木盒朝雨师妾丢过去。“这,是我让你来这里做的那件事的谢礼。”

  雨师妾利落地接过木盒打开,看着盒中整块的、厚实的茶饼,满意的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将其收进灵境,而后娇俏的扭了扭腰肢,坐在了桌上,拿起烟杆,从灵境中唤出几丝烟叶,用手指轻轻捻了捻,放入烟斗中。

  “对了,小白白的药师神将怎得都出去了,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怎么弄这么大阵仗?”雨师妾一副柳眉弯弯,口中吐出的烟雾让她的神情模糊。

  “邪族遗嗣,帝王之识,阵仗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陆压道君轻声叹息。“荆儿,炎潆你过来。”

  “是。”荆歌与炎潆走上前行了一礼。“见过大人。”

  “哦~邪王嫡子,竟然活下来了,有趣。”雨师妾看着炎潆轻笑,却在望向荆歌的时候,晃了下神。“这是当初那个……”

  “是。”陆压道君点头。“我知道,当年之事,与你也有一丝联系,虽然我好奇问了多次但你始终避而不谈,所以……这就是我让你来逍遥境的原因。”

  “大人隐瞒之事,可能与小师妹荆歌的身世有关。”驳骨走上前带着空青等人对其行了一礼。“大人可否愿将旧事相告。”

  “居然还真有空镜照不透的身世啊。”雨师妾走到荆歌面前,细细嗅了嗅荆歌的气味,起身,轻啜一下烟嘴,缓缓将气吐出,语气沉静了下来,如春日的凉雨。“陈年旧事,又何必执著呢,不过身世罢了,不知者无畏,不知者无罪,六鸦,你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有人为了这所谓的沉年旧事的身世,无时无刻都想要我的性命呢。”荆歌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并非沉年旧事,而是一把陈封的妖刃,而触碰过这妖刀的人,谁又能幸免于难呢。”

  “你身上有一股我熟悉的人的气息。”雨师妾将口中烟吐在荆歌脸上,带着一股如海风一般咸咸的味道。“连话说的都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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