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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银河,掠过三百六十五种月色

14术法修习

    “小丫头,起来了~小丫头,快醒醒了~”

  天色刚蒙蒙亮,荆歌耳边就响起了很魅惑的女音,勾荆歌想起了关于人间的最后一世的记忆,当初霜雪覆盖了一切污浊尘泥,天地之间仿若净如凌云,可是……可是雪色遮掩不住凡人恣情纵欲的苟且行径,此处鲜血淋漓,彼处颓音靡靡,无人明晓,故作忽视……梅香浅淡,血气浓重,碎骨之痛,青果濒死的笑容……

  荆歌猛的睁开眼,只觉得满目腥红无法分辨身畔究竟是何人,她摸出枕下所藏的利刃回手用力一掷,直刺床边的人影,雨师妾向后一翻闪身躲开,抽出发髫中的细长烟杆,用烟斗将刀刃一勾,刀刃一偏,深深扎进了窗棂之中。

  “荆儿,荆儿。”炎潆端着盛着早餐的木案一进来看见这个情况,立刻放下手中的餐食将炸毛的荆歌抱进了怀中,蒙住了她的眼睛。“醒了醒了,醒过来了。”

  “小丫头,看来蚩尤之血对你的影响,看来很大啊……”雨师妾倚在窗台上,而后轻轻在一旁的窗木上划着一根火柴,点燃烟斗,深啜了一口,吐出的烟团和清晨的雾融在一起,湿了窗上的明纸。“你必须首先学会压制住它的血脉对你的影响,学会梳理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细琐的经脉,这样才能真正掌控你自己的身体,发挥出你最大的力量。”

  “是,我明白了……”荆歌在炎潆的安抚下平静了下来,思索了一下回复道。

  “收拾一下,我在祈云阁下凝烟地等你。”雨师妾一笑,一翻身就从窗上飘落了下去。

  荆歌见她离开,终于彻底松懈了下来,靠到炎潆肩上。“阿烧,我饿了。”

  “知道了,小馋猫。”炎潆楞了一下笑了,将吃食给她拿了过来。

  一柱香后,荆歌一身干练的墨服出现在凝烟地,凝烟地,终年云烟雾绕,难辨人影形迹,四周柏松竹合围其于中,烟雾难散,日渐浓重。

  炎潆送荆歌到外围便受驳骨召唤而离开,荆歌独自慢慢进入凝烟地,渐至中央区域时,荆歌听到了一丝浅淡的歌声,她迟疑了一下,便谨慎的追寻着歌声而去。不多时,她就走到了雨师妾跟前。

  雨师妾正闭目卧于凝于地面的烟雾上,离地二尺有余,手中的烟杆正随烟飘动发出轻微的类于吟唱的声音,像是深海鲛人泣珠、人鱼挽歌,无发言明的勾人心魄,荆歌细细品味着,不知不觉,沉浸其中。

  “稳住你的心神!”

  雨师妾睁开眼,一扫平日魅惑,满是冰冷漠然,言语之中泛着深海的寒意,让荆歌被吟唱得迷乱的心神瞬间像浇了一桶凉水,清醒了过来。

  “妾身既然应了那老道,便不会有所藏私。你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蚩尤之血的影响,纵然你已经入了道途,洗骨伐髓、塑骨成仙,但你承袭蚩尤而凝真身,血脉难断,它给予你的影响必须由你自己精神之力强大才能克制。”雨师妾起身,用烟杆一指,荆歌脚下便出现一蒲团,示意她坐在其上。“并且御龙驭蛇最重要的就是凭强大念力去打破它们的心智抵制,与它们的精神建立联系,才能真正让它们为你所用、任你驱使,若己身的心神不定,经脉不稳,何谈控制它物呢?到时候就说不准是谁驾驭谁了。但这积淀非一时一刻就可以奠基成的,今日所授,便是定心神,稳经脉,将蚩尤之血真正转化为你的血脉,打牢你的根基。”

  “是,荆歌明白。”荆歌沉下心,端坐好后,行礼应承。

  “闭眼,用你的意念,你的精神来追索我,同时,要抵御我的攻击,明白了吗。”雨师妾将那蒲团凌空一尺。

  “明白。”荆歌闭上眼,凝神,让意念发散,覆盖住身周的一片区域,并且渐渐在小心谨慎的向外伸张。

  “那就……开始喽~”雨师妾一笑,身形渐消于烟雾中。

  歌声又开始回荡,如浓稠的烟雾般缭绕,勾人心魄,荆歌凝神抵制着,眉头纠结,额际的发缕渐渐被汗水洇湿,烟雾中悄无声息飞来几只水箭,荆歌一慌,连忙躲避,但已经不及,身上数处被划伤,跌落下蒲团。

  “分神!再来!”空气中传来雨师妾她似掺冰茬的冷音。

  荆歌咬咬牙,飞身重新上蒲团坐好,闭眼凝神,将意念精神如网铺入迷雾之中,雨师妾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意念发出直抽荆歌而去,加之魅音之声侵扰,不过半柱香,荆歌再次被刺落于地,被雨师妾压制的精神意念猛然溃散。

  “心绪不稳!再来!”

  荆歌定了定心神,再次翻身上去……

  “犹疑过重,再来!”

  “布防不慎,再来!”

  “漏洞太多了!”

  “念力浪费过多了!”

  “固本凝元!”

  ……

  随时间流逝,荆歌意念渐渐不如初始般溃散虚弱,而是随着愈加猛烈的攻击慢慢凝实起来,荆歌也慢慢将意念分出细碎的分枝交错抵御,甚至开始伺机而动,展开反击。

  另一边,炎潆受驳骨召唤,于惊风楼底寂叶场重新修习邪族术法,从中探寻圣兽之道。

  “浊酒倾覆几重山,光阴轮转一息间。

  万载一逢浮世迁,蓦然回首韶光浅。

  履践天光呼吸淡。出玄入牝存亡乱。

  神依形生莫凋残,精依气盈万物展。

  聚如奔河散归零,七窍相通窍窍明。

  圣日圣月耀金庭,一得永得身自轻。

  太和充溢彻济眸,骨散寒琼侵凉风。

  得丹则灵不得倾,丹在身中非白非青。”

  炎潆轻轻诵吟,身形渐渐腾空而起,不过一息,额心泛出金色古字符咒,它们流转飞快,最后只剩下金色光影,和其流转而形成的巨大的图腾与圣兽之身,炎潆的身形在其中时隐时现,经络也渐渐溢出光来,从指尖流淌而出,与图腾、兽影相接,一起轮转,最后由眉心归心体内。

  随着炎潆吟哦,金色符咒形成的光影在地面上形成巨大的阵法,深深将地面灼伤出阵印,花纹交结,阴阳交际。

  为炎潆护法的驳骨与空青见状,以陆压道君事先卜算八卦之相,细细分辨图阵后,立刻祭出灵力凝在身周以防符咒冲撞灼烧,而后各自守住地面阵法的死、生之门,以防炎潆修习有异。

  待到符咒由体外轮转入炎潆经脉中再由他的指尖流转而出而一周之时,符咒突然在阵法之中猛然冲撞起来,如同困兽在其中胡乱挣扎起来,炎潆神色猛然苍白痛苦起来。

  “不好!”驳骨定神一看,立刻皱起眉头。“空青!”

  空青点点头,顶住炎潆的符咒冲击,从己身灵意中唤出弓箭凌云,边凝出七只长箭边口中默诀。

  “浑沌之源,无皎之流;毫厘之根,无边抢之枝。”口决化为镇符铭文于箭上,而后空青放箭镇住阵图各门。“师兄!快!”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驳骨长吟一声,化出战戟墨阳凌空而起,直刺阵图之心。

  阵法被破,符咒所成之兽吟啸差将驳骨与空青二人掀翻在地,炎潆喷出一口,跌在地上不省人事。

  “阿烧?!”空青收起长弓,挣扎着爬起来,冲过去探查炎潆的情况,而后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驳骨收起战戟墨阳,捂住肩膀上被飞溅的符咒刺伤的伤口,走过来问道。

  “冲击内伤,但无大碍。”空青扶起炎潆。“师兄,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就是一些皮肉伤。”驳骨从灵境中唤出一伤药贴,覆于伤口处,而后微微笑着扶起炎潆。“你怎么样?”

  “我没事。”

  “快将炎潆扶回去吧,希望他快点醒过来,不然,荆儿估计会把全境作出花来的。”

  “荆儿今天应该没力气胡闹。”空青思索了一下,勾起唇角。“以雨师大人的性格,估计她也会被抬回来吧。”

  “从来都没看到你刚刚那样慌张的时候。”驳骨背起炎潆。“真难得。”

  “还是先送阿烧去白芷那儿看一下吧。”依旧严肃着神色,而后轻轻拿出手帕擦去了炎潆唇边血迹,听着驳骨的话,耳廓微微发红。

  “好。”

  当驳骨与空青从境暗道将炎潆送去白芷的倾澍轩时,白芷正在收捡药箱。

  “小白,你要去哪?”驳骨问了一句,而后将炎潆放在厅中的药台上。“先看看炎潆的情况吧,他刚刚修炼时出差错。”

  “好。”白芷立刻放下药箱,走过来检查。结果白芷一探炎潆的脉相,翻了个白眼,从灵境中唤出一颗药给炎潆拍了进去,而后继续整理药箱。“下次这么轻的伤,你们可以直接喂他一颗丹药进去,你们再晚来一会儿,他自己就能醒过来运功调养好了。”

  “你干什么去啊。”驳骨笑着看着默默转过身去的空青,而后问白芷道。

  “雨师大人派人过来说荆歌受伤了,她处理不了,让我过去看看。”白芷有点气鼓鼓的说。“教就教了,干嘛弄伤人,那么老一只大妖怪欺负小孩,她要不要点脸脸……”

  “荆儿伤的严重吗。”驳骨走上前有点担忧的问。

  “他们现在在哪呢。”空青也转过身来,问道。

  “不清楚,要过去看一下才清楚。”白芷仍旧气呼呼的。

  “你们在说谁,谁受伤了?”炎潆咳嗽着坐起来。“是荆儿吗?”

  “没事了?”驳骨随着收好药箱的白芷一起走出门去。“正好,就一起去看看吧。”

  “好。”空青稍慢几步,和炎潆并行,仔细观察了一下炎潆的脸色,发现并无大碍,悄悄松了口气。

  “我没事了,不要担心。”炎潆眉目一挑,而后如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她的侧脸,而后附在她耳畔私语。

  “你……”空青捂住被亲吻的侧脸,惊吓的瞪大了眼睛。

  “你的心意,我藏好了。”炎潆右手轻轻拍了拍心口,笑着说。“走吧。”

  驳骨和白芷偷瞄了身后的二人一眼,相视一笑。

  “这两个人,总算是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啊……”驳骨垂眸温柔的笑了笑。“快些走吧,快正午了。”

  等到了凝烟地,雨师妾像抱着一个孩童一般抱着荆歌,盘膝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只手轻轻拍着,另一只手拿着细长烟杆,她一边轻啜着,一边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而荆歌在她怀中安稳的睡着。

  白芷将药箱扔给驳骨,而后上前仔细检查荆歌的伤势,她全身都是细碎的、被利器划裂的伤口,而且一探脉相,精神力耗尽脱力。

  “将她给我吧。”白芷皱着眉头,朝雨师妾伸手。

  “还是我将她抱回去吧。”雨师妾将烟杆插入发髻,面色冷淡,抱紧荆歌起身。“是去她内室吗。”

  “堂室的榻具上就、就可以了。”白芷被她冷淡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应道。

  “知道了。”而后雨师妾一跃,便抱着荆歌上了祈云阁。

  “什么情况?”白芷楞楞的回身,看着微笑都有些凝固的驳骨、还有面露疑惑的空青和炎潆。

  “先跟上吧。”驳骨率先缓了过来,对其他三人说道。

  等四个人到了祈云阁荆歌所居的霓羽殿的堂室,雨师妾已经坐在那儿了,她端正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细细品着一盏淡茶。而荆歌躺在她一旁的榻上,墨色外衫已经被脱了下来,叠好放在了榻桌上,但白色内衣已经被血浸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并且褴褛的不成样子,全是利器刮过而形成的划口。

  白芷一见,鼓着小脸从驳骨手中提回药箱,冲到荆歌身前开始检查她的伤情。

  “怎么样。”炎潆上前问道。

  “伤口细碎,过量失血,精神力耗尽。”白芷从药箱中取出银针,用灵力灌注,操纵着针封住荆歌各处穴位,而后将药箱中草药融入灵力之中,手中掐诀,将药灵融和之力缓缓从针顶注入,从中修复着荆歌的伤情,浓郁的青绿色将荆歌彻底环绕在其中,随着荆歌对药力的吸收,而逐渐浅淡下来,最后如同泡泡一样破裂了,消弭于空气中。

  白芷撤去荆歌身上银针,缓缓收力做了一个吐息,将银针收进药箱放好。

  “基本没有什么大问题。”白芷又从药箱中拿出几种药材递给门口的侍从让他们进行初步处理,而后从药箱中取出一只精巧的药罐。“我去给荆儿熬一些回血复神的药去,你们照顾他一下。”

  “好。”炎潆和驳骨几个人点头应。

  “空青,去帮荆儿换一身衣服吧。”驳骨回头说。“阿烧,你帮忙把荆儿抱到内室去吧。”

  “嗯,好。”炎潆和空青点头。

  “那妾身先去昭明殿找那道君说说事,就不留下碍手碍脚的了,先告退。”雨师妾放下茶杯,施施然起身行了一礼。“我明天再过来拎这丫头继续训练。”

  “雨师大人慢走。”驳骨回礼道。

  雨师妾踏出祈云阁一瞬间,就化为一道水雾消失在门口。

  “雨师大人今天怎么不太对劲的样子。”炎潆从内室中走了出来,留空青在里面给荆歌换下那身脏污衣服,正好撞见这一幕,问驳骨道。

  “难道是荆儿身上有什么问题吗。”驳骨想了想沉吟道,而后立刻跟了上去。“你们好好照顾荆儿,我去师父那里看一下。”

  “好。”炎潆点了点头。

  “阿烧,你进来把荆儿的换下来的衣服拿出去丢了。”空青在内室唤道。

  “来了。”

  炎潆处理完那些污浊衣物后,回到屋内接过空青为荆歌擦过身的帕子,交给门外侍从拿出去处理,而后从榻柜中拿出个新帕子,浣洗干净后开始空青擦拭她为荆歌擦身时,手上沾染的血迹。

  一个低头,一个垂眸。

  空青平日肃穆的气质被炎潆细致的关切化为温暖的娇柔。

  “你们这是,修成正果了?”不知何时醒过来的荆歌玩笑说,清冷的眉目含着调笑的意味。

  空青一楞,表情没变,但面庞却渐渐泛红,想抽回被炎潆握住的手,但炎潆却紧紧攥着没放手。

  “小孩要有小孩的样子。”炎潆侧了身挡住了荆歌看过来的视线,直至空青手被擦拭干净。“今天你们训练发生什么了,雨师大人很不对劲的样子,似乎还有点生气的样子。”

  “她去哪了。”荆歌正了正神色。

  “去找道君去了,驳骨也过去了。”炎潆回答。

  荆歌立刻翻身下榻。“我也过去。”

  “干什么也得先把药喝了。”白芷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而此时昭明殿中,陆压道君坐在内院临窗的榻上,将榻桌茶案头泡茶水轻轻浇注在一只青绿颜色的茶宠上,正午的阳光透过廊下的棱窗照射下来,形成斑驳的光影。

  “你来了。”陆压道君轻轻将一碗茶放在对面桌沿,而后伸手致意。“请坐。”

  “六鸦!你难道不用跟我解释一下吗!!”雨师妾冰冷的语气,似乎将阳光都结了一层霜。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陆压道君也给自己倒了一碗茶,闻了闻香气,轻饮了一口。“嗯,火侯刚刚好。”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让我教导她。”雨师妾的愤怒渐渐收敛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榻桌另一边。

  “因为在这世上,除我之外,你应该是最有资格教导小六儿的人。”陆压道君抬起头,直视着雨师妾的眼睛。“元始天尊对你的惩罚,并非沉思面壁一百年,对吧。”

  雨师妾抬起头,眼眶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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